安藝毛利史（前言）

－　從今日起筆者會不定期上載拙作《安藝毛利史》。敬請各位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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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撇除神話的部份不計，毛利家出自大江廣元一脈，而大江家族發跡於平安時代，直至明治維新，大約九百年間，毛利〈大江〉家族雖然幾經興衰，但是大部份時間佔據著政壇高位，或與中央政界維持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與織田信長、豐臣秀吉、德川家康等等日本歷史上的顯赫人物比較，毛利家族有更悠久的歷史。

　　室町幕府中期以至戰國時代〈安土、桃山時代〉是身份流動性極大的時代，不問身份，只要憑藉手段和武力，就可以躋身高位，故此這段時期又被稱為「下剋上時代」。筆者認為「下剋上時代」固然可以理解成充斥著陰謀和暴戾、家臣陷害主君等不忠不義的黑暗時代，但它的實際意義應該是人們能夠憑著自身才幹在社會上出人頭地的時代，最極端的例子莫過於農民出身的豐臣秀吉。

　　在此之前，毛利家只不過是偏安於安藝國吉田郡的一介小領主，雖然在安藝國內鶴立雞群，是安藝國內一眾土豪的領袖，但是與大內、武田、山名、細川等等守護家族卻不能同日而語。應仁文明之亂以後，在大內、尼子兩家的政治、軍事壓迫底下，毛利家嚐盡苦果，必須自立求存。毛利元就便是帶領毛利家走出峽谷的偉大人物，他憑藉出色的謀略，摧毀了安藝守護武田家，吞併了六國大名大內家，降伏了山陰名門尼子家；在元就去逝前，毛利家的勢力伸展到北九州、四國，佔有全日本六分之一的領土，更重要的是，以豐富土地資源的條件為根本，向朝廷獻金，舒解朝廷的窮困，在日本政界打響了名號。日後毛利輝元在這個基礎上進一步發展實力，躋身豐臣政權大老之位，開長州藩二百多年基業，全賴其祖父輩辛苦打下的基礎。在元就、輝元兩代一百年間，整個日本政界風雲變幻，從割據到統一，從破壞到建設，從戰亂到和平，毛利家在當中所飾演的角色有多重要呢？

　　這是筆者想要探討的問題，也是寫作本書的動機。筆者認為，雖然不能說毛利家牽動著日本歷史的發展──至少他對日本歷史發展的作用實在不能與織田、豐臣、德川相比擬，但是毛利家在日本歷史發展過程中卻有其影響力，這影響力以幕末維新時期最為突出。作為德川家對頭生存下來的毛利家，「潛伏」了二百六十多年，最後竟成為倒幕的主力，除了時勢使然之外，也不能排除歷史因素。若果宏觀地去看這幾百年的歷史，就會覺得毛利家實在值得在日本歷史上佔有重要席位。筆者希望突出這一部份，然而本書只擬敘述到毛利家移封長州為止，幕末部份留待日後另外撰寫〈到時候書名或要變成《萩藩毛利史》了〉，如果尚有心力的話。

　　只是現今日本史學界，仍然將中世毛利家歷史視為一門地方史，儘管有十分深入的研究，卻改變不了中央政權〈包括織田、豐臣、德川政權〉附庸的地位，畢竟一般歷史敘述都是以中央政權為主軸而進行的，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近年華文日本歷史書籍和電動遊戲大行其道，給予更多原本對日本歷史一竅不通的人接觸日本歷史的橋樑──筆者當初也是循此途徑接觸日本歷史──從而激發更多的研究，有政治方面的，有軍事方面的，有經濟方面的，有宗教方面的，五花八門，百家爭鳴，這一定是好事，可惜的是，似乎是受到簡化了的英雄主義的渲染和扭曲，大部份華文日本歷史作品都是通史式描述，又或是以中央政權甚至人物生平為描寫對象，即便有涉及各地大名勢力的探討，也不甚深入，有點美中不足。

　　雖然歷史描述不是只有政治層面，但是本書還是先從最簡單的政治興衰方面著手記述，由淺入深介紹毛利家的發展，順道從側面觀照日本歷史發展過程；故此本書內容雖然粗淺，或者歷史概念上尚有不清晰的地方，但是希望它能夠成為一本拋磚引玉之作，喚起讀者對毛利家或者其他地方大名的關注。

　　本書重點放在毛利元就〈第二章〉和輝元〈第三章〉的敘述，第一章主要介紹元就以前的毛利家興衰變遷，尤其在大江廣元時代著墨頗多，讀者若嫌冗長，可略過不看，只須知道毛利家在從前也曾經攀登過日本政壇的高峰，卻因變故而令毛利家「萎縮」成在地國人領主，也就足夠。

　　在我整理資料付諸文字的過程中，得到許多同道朋友的支持和幫助，這些都是讓我繼續專注於這冷門科目的動力。在本書結尾筆者會再一一向他們道謝。

　　正文中有些概念上的細節必須在此釐清，敬希讀者注意：

　　一、日本中世還未全面實行兵農分離，沒有「士兵」的概念，參與戰爭的人多數是同時需要耕作的農民，日本古代稱之為「足輕」。但是為了行文方便，且以「兵」、「士兵」、「兵士」等等字眼代替。

　　二、日本武士多有官位，或會自取官職名稱〈稱為「官途」〉作為幼名或通稱，例如毛利元就，他元服前以「少輔次郎」為名，後來敘任右馬頭，晚年昇任陸奧守，在其書信中多以右馬頭或陸奧守為署名，這些名稱在正文中一概省略，一律只以名諱或通稱表示。

　　三、正文以漢字所書附有元號的年月日皆為舊曆，後面若附以括號和數字，則表示新曆時間，即換算了現行的太陽曆時間。例如「天文二十一年」是舊曆，１５５２年是新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