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也有日本殖民地？——若松colony

 

2019年會津松平第15代家督松平親保前往加州若松colony舊地出席記念儀式

二十年前，由愛德華‧茲維克導演、湯姆‧克魯斯（Tom Cruise）及渡邊謙主演的美國電影《末代武士》大獲好評，故事講述美國退伍軍人歐格仁上尉受聘於日本政府訓練新式軍隊，在一次鎮壓叛亂份子作戰中不幸被敵人森勝元（後來名字修正為勝元盛次）俘虜，結果被日本傳統文化同化，並與森勝元化敵為友，並肩作戰；川原正敏的漫畫《修羅之刻‧陸奧圓明流外傳》美國西部篇則講述主人翁陸奧雷隻身遠赴美國西部，被印地安部落奈滋族救回一命，後來為保護被白人圍攻的部落而自我犧牲。

 

結構相似的這兩個故事自然是虛構的，現實歷史中，早已有國人流落到異鄉生活的故事，或許沒有電影情節般轟轟烈烈，但經過一段歲月，有的成功取得矚目的社經地位，亦有的過著平淡的生活，甚至被世人遺忘。在上述《修羅之刻》美國西部篇的背景加里福尼亞州，當地住著一小群日本人聚落，稱為「若松殖民地」。

 

「若松殖民地」（Wakamatsu Colony / Wakamatsu Tea and Farm Colony）位於現今加里福尼亞州內陸、鄰近沙加緬度（Sacramento）的Gold Hill。顧名思義，「若松」是指會津若松，表示該日本社群是來自於會津若松。

 

戊辰戰爭中，會津藩淪為頭號朝敵，慘遭薩長新政府軍屠殺和蹂躪，在城外飯盛山上發生白虎隊全員切腹的慘烈事件；幸存的人，隨著松平家一同被改易到本州最北端最貧瘠的下北半島，過著衣不保暖、食不裹腹的悲慘生活。

 

原來會津若松城裡面，有一位來自普魯士的年輕書記官兼武器商約翰施奈爾（John Henry Schnell），他獲松平容保聘用為軍事顧問，教授西洋兵器，又娶了當地武士之女為妻，更給自己取了個日本名字為「平松武兵衛」，打算徹底融入日本生活。然而若松城破之際，他向松平容保請求帶著妻子前往美國避難，獲松平賜予五萬株桑樹苗、六百萬顆茶籽以及若干財物作為新生活之資。約翰夫婦帶著這些資財，連同若干會津武士家族，一同離開日本。

 

約翰一行人在明治二年（1869年）五月二十日（西曆）登陸舊金山，隨即引起當地媒體注意，消息刊登於三藩市各新聞報刊上——他們不是第一批進入美國的日本人，至少在幕府時代已有三次官式訪問，但民間交流可能還是頭一遭。在約翰等人到埗後不久的六月，便與定居於Gold Hill的查爾斯格雷拿（Charles Graner）接洽，並購入當地二百英畝土地，打算就此落地生根，與會津人過著農桑生活。

 

定居之初，一切安好。當年（1869年）起，會津移民連續兩年參加加州農業展博覽會，展示出來自日本的蠶繭和茶樹。然而好景不常，1871年遇上乾旱，農作物嚴重失收，加上資金短缺，會津人生活無以為繼。約翰提出獨自返回日本找松平容保籌措金錢，但從此一去不回，徹底失去音訊——亦有一說他在日本遭到暗殺，留下了他親自帶來的會津人繼續在異鄉生活。沒有資金維持的社群無法運作，只好宣布破產，「若松殖民地」實際上只維持了三年（1869-1871）。

 

這些被遺棄的會津子民，有的選擇返回日本生活，有的選擇留在美國尋求活路。留下來的日本僑民當中，已知身世的有三名，他們此後的際遇迴異：櫻井松之介（譯名，Matsunosuke Sakurai）在新地主Veerkamp底下工作，直到1901年逝世；約翰家介護おけい在殖民地解散後亦在新地主Veerkamp底下工作，不久（1871年）病逝，年僅十九歲，二戰後的1958年其故鄉會津若松市為她豎立了墓碑作為紀念；桝水國之介（譯名，Masumizu Kuninosuke）娶了當地印地安女子Carrie Wilson為妻，並移居沙加緬度，直至1915年離世。

 

Wakamatsu Tea and Silk Farm Colony舊地獲美國列為歷史古蹟

接收了「殖民地」的Veerkamp家族把該地部份改建為農場，但是他對日本僑民及其一切都盡量予以友善保護。1969年——即約翰一行人登陸美國的一百周年，時任加州州長隆納雷根（Ronald Reagan）宣布將該地列為歷史古蹟第815號，並邀請松平一郎（容保之孫）到該地參加典禮。地主Veerkamp家族與日本僑民後裔一直持續著交流，而昔日僑居地已由美國河川保育協會（American River Conservancy，ARC）在2010年購下，當地的農舍等歷史建築物亦開放給公眾參觀。

 

這段鮮為人知的故事，成為內田淑子小說 "Samurai of Gold Hill" 的題材（原著為英文，2005年出版）；此外，據說美籍日裔導演拜仁‧前田（Brian T. Maeda）正在籌備製作相同題材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