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提到八一八政變後,長州藩及七名攘夷派公卿撤出京都,包括新選組在內的治安組織大肆搜捕留在京都的激進攘夷份子,暫時穩定了局勢。不過長州藩並沒有因此放棄爭奪京都這個陣地,仍然密謀著回歸政壇,一雪前恥。由於尊王攘夷派在京都的勢力被一掃而空,他們只能轉為地下行動,為重奪京都鋪路。
新選組時刻留意出入京畿的可疑份子,對象甚至包括與暗中支援攘夷份子的各階層人士。為了調查,他們會廣布密探,或者派員喬裝成各色各樣的人士,混跡市區收集情報。只要證實有攘夷份子匿藏,或與攘夷份子聯絡的人,就會拘捕或者處決他們。前述大坂町奉行所與力內山彥次郎被殺,便是被指暗中與長州藩合作抬高米價的緣故(不能排除私怨的原因,請參考第三章)。而為了逃避追捕,攘夷份子往往改名換姓,令搜捕工作增加難度。
時間進入元治元年(1864年)四月二十二日,京都松原通木屋町發生火災,新選組到場處理,逮捕了一名阻礙救援的男子。該男子自稱是長州藩邸的守門人,他供稱去年被逐出京都的長州人二百多名,現在正在潛伏京都,似乎有所行動。
新選組積極搜索,在六月一日拘捕了一名男子,得悉自五月末以來有數百名倒幕派浪士分別潛伏於京都、大坂各地,準備在京都縱火,暗殺佐幕派公卿。新選組馬上將此事通報會津藩,由於祗園祭臨近(六月六日),各地市民紛紛聚集京都參觀盛事,不法份子更容易混進京都,為免打草驚蛇,新選組只能依賴密探暗中加緊追查。憑著線人山崎烝收集得來的情報,新選組發現四條木屋町的薪炭商桝屋喜右衛門相當可疑,有可能窩藏著長州人,於是在六月五日早上派出沖田總司、永倉新八、原田左之助等二十名隊員圍捕桝屋喜右衛門和一眾長州人,但長州人早已散去,只剩店主桝屋喜右衛門一人。隊員進入店內搜索,發現藏有兩三支鐵砲、十副甲冑,以及一封尚未燃燒殆盡的書信,信上僅餘的文字,顯示是長州人寫信桝屋喜右衛門,寫著「為免錯失機會‥‥‥」,證實了之前密探收集得到的有關店主與長州倒幕份子策劃著甚麼陰謀的情報。
店主桝屋喜右衛門被新選組帶回壬生八木邸屯所問話,可是不論對方如何盤問,他都緊閉嘴唇,拒絕回答。土方歲三見狀,命人將桝屋喜右衛門雙手綁起來,把他倒吊在橫樑,並在腳趾甲縫處插入五寸釘,釘首連著蠟燭,溶掉的蠟油沿著腳踝往下滴在桝屋喜右衛門身上,任憑桝屋喜右衛門如何堅毅不屈,也受不住這般嚴刑拷打,不多久他便招供了。
根據桝屋喜右衛門的自白,他自己原名古高俊太郎,是近江國粟太郡的鄉士,在山科毗沙門堂門跡輪王寺宮家工作,由於是為皇親國戚服務,他自然是尊王份子,平素就與尊攘志士有所來往,後來他為了掩藏身份,便在京都開店,化名桝屋喜右衛門,表面做薪炭買賣生意,暗中卻與攘夷浪士互通消息。
他還供稱,倒幕派浪人將在六月二十日左右,候烈風之夜在京都縱火,同時在通往御所的路上埋伏,刺殺趕往護駕的松平容保、中川宮朝彥親王(薩摩藩提拔的代言人,主張公武合體)以及其他佐幕諸大名,並乘著混亂將天皇劫去長州。而這些倒幕派浪人,正藏身在京都三條小橋的池田屋旅館,以及繩手通的四國屋旅館。
池田屋現址 (圖片來源:https://rekishiplus.com/?mode=f8) |
池田屋部隊:近藤勇、沖田總司、永倉新八、原田左之助、藤堂平助、谷萬太郎、武田觀柳齋、近藤周平(谷三十郎之兄,近藤勇養子)、安藤早太郎、奧澤榮助、新田革左衛門、淺野薰;
四國屋部隊:土方歲三、齋藤一、井上源三郎、島田魁、谷三十郎(谷萬太郎和近藤周平之兄)、松原忠司、河合耆三郎等二十四名。
值得注意的是,按近藤勇事後寫給養父近藤周助的書信中,記述當時新選組內部患病缺勤的隊員不少,能夠執行任務的只有三十人,質疑他們稱病的真實性。事實上,當中有些人是出身西國、主張尊王攘夷的,他們並不願意參與行動,與同志兵刃相向。
池田屋行動示意圖 (圖片來源:《別冊歷史讀本 新選組大全史》) |
近藤勇將永倉新八、藤堂平助、谷萬太郎等人部署在池田屋前門,安藤早太郎、奧澤榮助、新田革左衛門在後門包抄。計議既定,自己與沖田總司兩人進入池田屋,呼叫旅館主人。旅館主人惣兵衛是長州出身的攘夷份子,他看見近藤勇和沖田總司的衣裝,心知不妙,回頭向二樓呼喚同伴注意,就這一瞬間,近藤勇把他打倒在地,並衝上二樓搜尋攘夷浪士,門外的永倉新八和藤堂平助也衝進屋內,在一樓堵住逃走的敵人。
身處二樓的攘夷份子有二十多人,他們聽到樓下旅館主人的呼喊,連忙抄起身邊的武器。另一方面,雖然只得近藤勇和沖田總司兩人衝上二樓,但兩人都是武藝超群之輩,二樓的攘夷份子完全不是對手,他們且戰且退,有的逃到樓下,有的直接從二樓跳出屋外,但一樓和屋外都有新選組隊員包圍著,雙方陷入死鬥。期間沖田總司懷疑因肺結核發作昏倒在地,由眉間受傷的藤堂平助扶出屋外。
近藤勇、永倉新八等人雖然武藝精湛,但畢竟沒有三頭六臂,無法阻止攘夷份子逃跑。有數名攘夷份子從後門逃出屋外,遇上守在那裡的奧澤榮助等隊員,混戰之下,奧澤榮助斃命,安藤早太郎和新田革左衛門受重傷,一個月後死亡。
另一方面,土方歲三隊在四國屋旅館沒有發現攘夷份子,於是折返池田屋支援。土方部隊到來之後,立刻前後封鎖池田屋,攘夷份子無所遁形,不是即死就是被捕,整場騷動歷時一個半小時才告結束。其後新選組與遲來的會津藩兵在附近搜捕餘黨,到第二天清晨才返回屯所。
當晚在池田屋內被斬死的攘夷浪人有宮部鼎藏、大高又次郎、福岡祐次郎三人,其他例如吉田稔麿、北添佶麿、杉山重助等人雖然負傷逃脫,但最終失救死亡。新選組方面除了奧澤榮助戰死、藤堂平助受傷以及沖田總司病倒之外,沒有其他隊員受傷的記錄。
殉難的攘夷份子遺體被放在三緣寺,沒人處理,在盛暑下腐爛發臭。明治維新以後,新政府給他們追贈位階,以示尊敬。永倉新八在《新撰組顛末記》感嘆道,如果不是池田屋騷動,明治維新可能會早兩三年發生,可見當時聚集池田屋的那些人,都是尊王攘夷派的精英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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